金门大桥是世界著名的桥梁之一，也是近代桥梁工程的一项奇迹。大桥雄峙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1900多米宽的金门海峡之上，像一弯朱色的长虹悬挂在碧蓝海水之上，将旧金山与马林县连结起来。花费了四年多时间修建的这座建筑，是世界上第一座悬索桥，也是世界上最漂亮和著名的结构之一。
       在大家的记忆深处，金门大桥的首席建筑师是素有“金门大桥之父”称谓的约瑟夫·斯特劳斯所创。但鲜有人知的是，金门大桥是由一个名为艾里斯的工程师完成的。这背后，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传奇故事呢——

       心 愿

       1928年，关于建造金门大桥的消息甚嚣尘上。但是，基本上所有的造价预算都表明，建造这座大桥需要花费一亿美元左右，而这在当时，是个天文数字。

       时年56岁的桥梁设计师约瑟夫·斯特劳斯是业内公认的顶级建筑师，他一直有个心愿，就是要在辽阔的金门海峡上建座桥梁，成为旧金山的标志性建筑。他很早就开始设想与筹划，并与政府沟通。虽然设计方案和预算早已拿出，但因为政府资金缺乏，此项目搁置已有一年多了。

       为了实现自己心愿，他决定自己去筹措资金。他发动旧金山的辖区居民，试图以发行工程债券的形式融资，大桥建成后的成本和利息，将全部来自于车辆过桥费的收入，但一亿美元的造价如同拦路虎，这个成本远远超过了居民的承受能力。工程是否上马一直讨论待定，斯特劳斯磨破嘴皮也未能撬开民意的铁板。

       一天晚上，斯特劳斯的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，来人自称艾里斯，他声称他有完美的金门大桥的建桥设计，并因此能将建造费用降到五千万美元之内。
       斯特劳斯并不相信，但对建造金门大桥的热情，还是接受了这位狂妄的年轻人的方案。四十出头的艾里斯外表邋遢，斯特劳斯从没听说过他，设计师工会里也没他的名号。

       晚上，斯特劳斯打开艾里斯的设计和预算方案。没想到，这一看，不禁击节赞叹，天才！真是天才的设计！艾里斯将大桥建成悬挂式，用两根钢索承接了7万吨的桥身，不仅节省大笔的成本，这种大胆创新和想象，令所有的桥梁设计师们望尘莫及。惊叹之余，斯特劳斯花了整整一周时间仔细研究完，心里也不禁感叹，这个艾里斯的设计水平大大地超越了自己。

       斯特劳斯从小丧父，依靠爷爷给父亲无意间购买的人身保险才得以继续学业，他从小饱尝人世冷暖，在逆境中长大的他不仅养成了勤奋刻苦的学习习惯，也养成了争强好胜，不愿被人低看的强硬性格。在他的字典里，只有努力和汗水等于成功的字眼。

       他几乎是玩命地工作，无论多险多难的工程，别人不愿意接的，他都接。勘测、计量、设计，每个工程，他都要亲历亲为，直至工程最后完工，过后还要回访，他像个工作机器一样超负荷运转着。二十年间，他设计了多达四百多座桥梁，用汗水和辛劳才换来无上声誉和名利。此刻，这个突然冒出的艾里斯，让他不得不承认，勤奋之余，也有天才的存在。
       被天才设计震撼的斯特劳斯当下拍板，将艾里斯引入自己的大桥设计工作室，并亲自督促为艾里斯安排住所，将艾里斯的家人从阿肯色州接了过来。

       很快，在与艾里斯共事的过程中，斯特劳斯发现了这个年轻人得不到重用的问题症结。天才果然恃才傲物，在工程设计方面，艾里斯顽固地不肯容纳哪怕一丝一毫的意见或质疑，一言不合即暴跳如雷。

       就连身为老板的斯特劳斯，他也毫不在意地当众抢白，咄咄逼人。而工作室其他成员几乎都被他的粗暴脾气得罪光了，没人愿与他共事。

       但艾里斯果然是不负重望的天才，那时没有电脑，没有精确计算的计算器。他夜以继日，成天神经质地喃喃念叨着，手指永远都在敲击计算的姿势。最终仅凭着一把计算尺和一副天才头脑，他就将整个设计及其中上千处的数学计算全都精算了出来。

       斯特劳斯作为老板，虽然内心不喜欢他，但对他的才华还是很看重。其工作室成员之间的明争暗斗，他只能想办法平衡各种不满。

       1928年12月的一个周末，他来到了艾里斯的住所。当艾里斯妻子塞琳娜出现时，斯特劳斯惊呆了。塞琳娜有着淡蓝色的眼睛，眼神落寞，神情游移。艾里斯对塞琳娜粗暴、倨傲。
       斯特劳斯的心里像打翻了百味瓶，塞琳娜那隐忍的表情，像极了当初与斯特劳斯初恋的姑娘琼斯。

       那是20多年前的事了，一场由英国贵族及商业大亨们在纽约举办的舞会，作为新生力量的建筑师斯特劳斯也在被邀请之列。他一向不适合喧闹场合，只能在最初的礼貌寒暄后躲入厅后的小花园以求片刻清静。

       忽然，一个女孩从花丛间钻了出来，正好撞上猝不及防的他。四目相对时，他不由得呆住了，女孩清澈的蓝眼睛，如星辰般明亮。女孩笑着跑开了，只剩下呆愣愣的斯特劳斯。这个年过三十的男人，突然从图纸和数据的世界掉进了爱情的漩涡。

       女孩名叫琼斯，当时18岁，是伦敦投资商的女儿。斯特劳斯对她展开迅猛追求，正当他俩爱得如火如荼时，琼斯遭到父亲的阻拦，他骂斯特劳斯“不过是个工匠”。随后，便带着琼斯返回了伦敦，从此斯特劳斯再也没有见到过琼斯。

       之后，他也娶妻生子，妻子安妮贤惠温柔，带大了马丁等三个孩子，但夜深人静时，日夜奔波后，他会时时想起琼斯。此刻，与琼斯酷似的塞琳娜出现在他的面前，怎能叫他不惊讶呢？

        纠 结

        从那天起，斯特劳斯经常去艾里斯家。明着是与其讨论方案细节，暗地里，斯特劳斯希望享受赛琳娜的咖啡，与她寥寥数语，这都能让他获得心灵的极大平静与满足。

        34岁的塞琳娜与艾里斯结婚9年。当年，艾里斯被她的美貌震惊，狂热追求赢得美人归。然而婚后他立刻就显露出情商不足，夫妻俩屡屡为琐事争吵，内向的塞琳娜内心郁结不已。

        斯特劳斯的出现，眼底里那不可言喻的温柔，让塞琳娜备觉温暖。

       1929年3月，斯特劳斯又一次站在了民意听证会的讲台上。这一次，他拿出了艾里斯的设计方案，精准的数据和天才的想象加上超低的预算，令整个大会顿时沸腾了，2700万美元！这个预算让一切成为了可能。

        看着兴奋和沸腾的人群，斯特劳斯的内心再次被震撼了，自己的心愿就要实现，这桥梁将会是怎样的奇迹？他难以想象。可一转念，方案的设计者是艾里斯，如果此时他站在这里，那会是怎样的情形？

       不自觉的，他来到艾里斯家。艾里斯无可遏止的得意和兴奋的话语，在斯特劳斯听来，是那么的难受，他不置可否地看着艾里斯，又看着他身边的塞琳娜，妒火不禁熊熊燃烧，艾里斯得到了自己希望要的一切。才能、美丽的女人，而且他才43岁！自己一向是顶尖的建筑师，何曾有过别人来抢他的风头？如果大桥建成，艾里斯凭借此桥绝对将会成为世界顶级设计师，前途无可限量；而自己与之比较，年龄大了，力有不逮，如何能与之抗衡？他不由得内心纠结澎湃。

       斯特劳斯决定减少投资游说，将精力转到设计上来，他整天和艾里斯泡在一起，将他的方案吃了个透，并反复推算艾里斯的数据演算，以防有误。他仍然每周都要去拜访塞琳娜，有时还带她出去游玩，他的殷勤和善解人意令痛苦已久的塞琳娜如沐春风，他的博学和见多识广也让她为之倾倒。在塞琳娜的眼里，斯特劳斯风趣幽默，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。她的心，悄悄地向他偏斜。

       1930年7月的一天，工作室忽然接到警方通报，称艾里斯因拒付嫖资与一名妓女发生纠纷已被关入警局。消息传开，工作室里炸了锅。斯特劳斯赶到警局交付了保释金将艾里斯赎了出来。

       艾里斯容颜憔悴，连声致歉，解释自己每次推算出一个正常数据，他就会兴奋地去喝点酒。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会跑到妓女的床上。斯特劳斯打断了他，声色俱厉地说：“赛琳娜那么善良，你应该对她道歉。”并声明将从他的工资里扣除交纳的保释费用。

       接下来更为荒谬，那妓女到工作室来，向艾里斯追索嫖资，她在门口放泼撒赖，高门大嗓，惟恐他人不知，工作室里的人员拿这个女人毫无办法。本来，各项投资逐渐到位，工程上马已是当务之急，她这样吵闹，搅得人心翻覆，无心做事，整个工作室的进度全被这个女人搅乱了。

       一个下午，为大桥承载重量的数据而苦恼的斯特劳斯，再次漫步到艾里斯家。此时塞琳娜面容憔悴，双眼红肿。一见到斯特劳斯，她就扑进他怀里哭了。斯特劳斯轻轻拍着她的肩膀，一边喃喃地安慰着。望着美人如梨花带雨的面庞，情难自禁，不禁低头吻了她。塞琳娜一惊，欲想挣脱，却在斯特劳斯的温柔下渐渐软化，不由得回应了他的亲热……

       两人的私情犹如火焰，越蹿越高。只要有时间，斯特劳斯就陪在塞琳娜身边，但表面上，为掩人耳目，他则声言代替艾里斯照顾家人。

       而艾里斯整天都呆在工作室，对这一切仿佛毫不在意，他夜以继日地工作着，仿佛他的生命就是为了这座大桥而生。但他却一直深受众人的排挤与冷眼，那名妓女又不时上门吵闹，令人避之不及，艾里斯成了行业内的笑柄，而关于他的粗暴从业态度也不胫而走，他是公认的天才，也成了公认的刺头。

       1932年11月的一天，斯特劳斯以工作被扰乱的名义，将艾里斯解雇。艾里斯自知理亏，将所有的设计方案和数据悉数交给了斯特劳斯：“即使我走了，我也希望我的方案和数据能帮到你，帮到旧金山民众。”艾里斯的大度，让斯特劳斯愕然。

       很快，金门大桥开工了。繁重的工作压得斯特劳斯再无暇他顾，他几乎不怎么去塞琳娜处了，塞琳娜虽然有抱怨，但也没办法阻止他。塞琳娜情绪日渐低落，她生命里的两个男人，都是狂热追求后再加以冷落，这个内心丰盛却无可发泄的女人，如同一株缺水的植物，慢慢枯萎。

       经过四年呕心沥血，金门大桥于1937年建成。大桥因新颖的结构和超凡脱俗的外观，以及醒目绚丽的红色，被国际桥梁工程界广泛认为是美的典范，被美国建筑工程师协会评为现代的世界奇迹之一。而斯特劳斯，更因主持整个设计事项，被尊称为“金门大桥之父”。一时间，斯特劳斯在桥梁建造界的声望达到了顶点。

       而此时真正设计者艾里斯，却因为此前的绯闻，工作四处碰壁，过得潦倒不堪。

       陨 落

       但是，随着大桥通车，几乎耗尽所有才力的斯特劳斯却渐渐患上心病。他无时不刻都想起大桥真正的设计者艾里斯，他对他推算出来的数千个数据时存怀疑，他总是害怕这座大桥会倒塌。他禁不住每天都要上桥观察一下桥面路况，计算一下风速和钢筋承受力，尤其是海风大作，整座桥梁微微颤动的时候，他都禁不住心惊肉跳。

       更可怕的传闻也随之到来，大桥建成后不到半年，就有第一个自杀者跳下了大桥，随后也有了跟随者。在短短半年中，就有7个人在大桥上自杀。《国际先驱导报》评论此事说，“这座桥具有难以抗拒的美和诱惑，而让人跳入深渊”，斯特劳斯内心的担忧更重了。

       5月的一天，他正在桥上照例检查推算，却忽然看见了塞琳娜。斯特劳斯又惊又喜又是愧疚。前几年因为工程，他一直刻意回避塞琳娜，因为他怕从她那里听到艾里斯的任何消息。即使塞琳娜有时来找他，他也没说两句话就把她打发走了。

        此时的塞琳娜，整个人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一样虚弱不堪，随时都会熄灭，斯特劳斯的心被深深地触动了。他趋步上前，想与她说话。塞琳娜一见到他，却不住地往后退，与他保持距离。她冷冷地说：“知道吗？我曾经夜夜徘徊在你家的附近，只求你那铁石的心肠能稍稍为我柔软片刻，可是你一次又一次地让我绝望。然后，你知道我在你家的门口看见了什么吗？那个妓女，那个一直诬陷艾里斯的妓女，您竟然和她有交易！”她浑身哆嗦着，“她告诉我说，是你操作了这一切，陷害我的艾里斯，你拆散了我们，又把我推进了火炕。你是个刽子手！”

        突然，她掩面直奔桥边，斯特劳斯想要追过去抓住她，却还是慢了一步。就在斯特劳斯的眼前，她跳入了距离桥面70米的大海……

        斯特劳斯被这突变吓呆了，他久久地站在桥头前。
       不知何时，不知怎样，斯特劳斯回到了家。塞琳娜的自杀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斯特劳斯一夕忽老，他喃喃地向妻子安妮忏悔了自己的罪恶。

       1939年6月的一天清晨，海风阵阵，如虹般悬挂在碧蓝色海水之上的金门大桥在风中轻轻摇晃着，桥间云雾缭绕。斯特劳斯缓缓步上大桥，当他走到了桥中央时，一轮红日刚刚跃出东方，金色的阳光刺穿了雾霭，海面波光粼粼。斯特劳斯跨过栏杆，跳了下去，他的身躯穿过茫茫雾海，消失在海中……

       在葬礼前，安妮特意通知艾里斯，说斯特劳斯有包裹留给他，艾里斯看到了斯特劳斯的遗书，才了解了事情真相。信末，斯特劳斯还给他写了一封推荐信，因艾里斯在行业内已难立足，他特意将他推荐给自己的学友——俄州辛辛那提大学的校董史密斯先生，让他在学校里为艾里斯谋得一席之位。

        艾里斯愤懑不已，仰天长叹。经过思考他决定放下一切，也隐瞒一切，在俄州辛辛那提大学当了名普通讲师。11年后，艾里斯郁郁而终。

        八十年过去了，直至金门大桥82年庆时，艾里斯的功绩才得到承认，金门政区给予这位建桥功臣以迟来的荣誉。

        当年的设计者们都已纷纷离世，恩恩怨怨、情情爱爱早已随着雨打风吹去，但这座闪耀着天才和艺术的大桥至今仍然屹立不倒。它如长虹卧波，如天上神祇们轻弹的琴弦，在海风间摇曳，无语诉说着人间的沧海桑田。

       
来源：知音海外版
编辑：杨晓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