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音杂志 2020年4月上半月版

2020-06-15 11:08 知音官网发布

“工装”巾帼鏖战火神山:一望江汉水百转慈母心
文/大平

 
       2020年“三八”国际妇女节,《人民日报》发表了一篇题为《今天,致敬每个战“疫”前线的她》的图片报道,钢结构专家王晓红榜上有名。一同上榜的,还有李兰娟院士等十多位抗疫女英雄。

       王晓红是中建三局总承包公司有名的“铁娘子”。在刚刚过去的这个春节,她放弃与亲人团聚的机会,义无反顾地奋战在建设火神山医院的艰苦一线,为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立下赫赫战功!

       而在火神山医院火速建成的背后,王晓红也见证了“90后”女儿的“火速”成长——

       ◇ 玩转“孙子兵法”:你逆反我也逆反 ◇

       2020年1月26日凌晨,武汉市蔡甸区知音湖畔的火神山工地亮如白昼。寒风中,6名年轻人分成两列,齐心协力地用肩膀扛着一块又宽又厚的钢板,在一条长长钢制的坡道上缓慢前行……“这帮娃们辛苦了,他们都跟我女儿一般大啊……”不远处,王晓红含着热泪,用手机拍下这一幕。

       今年53岁的王晓红是中建三局总承包公司的钢结构专家、高级工程师,也是安装分公司工业安装事业部副经理。她的父母都是中建三局(原国家建委第三工程局)职工,军人出身的父亲在50岁时才喜得爱女,却并没有因此宠溺她,反而对她严格要求,还经常给她讲《孙子兵法》和自己带兵打仗的故事。15岁时,王晓红顶替母亲工作进入中建三局机械施工公司,上班的同时读完中专,之后又奋起直追,读到本科。

       王晓红技术过硬,备受领导重视,也是同事们一致认定的“定心丸”。能者多劳,入行30多年来,她先后参与建设过全国100多个大型重点工程项目,也因此愧对女儿安琪很多很多。

       因夫妻聚少离多、感情不和,王晓红在女儿年幼时就离了婚。从此,安琪便和年迈的外公外婆一起生活。后来,外公半瘫在床,外婆双目失明,安琪在学习之余,还要帮忙照顾二老。2007年,外公去世后不久,16岁的安琪考上湖北省重点高中——江夏一中。女儿的独立和优秀让王晓红骄傲,但忙于工作的她无暇照顾女儿,也没发觉女儿和她的沟通渐渐变少。

       一年后,安琪刚上高二时,王晓红突然接到女儿班主任的电话,说女儿成绩堪忧,数理化尤其差。“安琪从小学到初中,都在班上名列前三,怎么可能退步到这个程度?”王晓红难以置信,连忙找女儿了解情况,不想,女儿冷冷地说道:“我放弃了。”

       王晓红蒙了,她想不明白女儿成绩为什么会退步,也搞不懂女儿对自己态度的变化。后来,还是老母亲说出祖孙俩之间的“秘密”:安琪上高中后,因学校学霸云集,压力很大,还多次埋怨王晓红不管她,是个“工作狂”。要强的她为了证明给王晓红看,默默地拼命努力了一年,无奈还是无缘班级前十。自己辛苦付出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,正值青春期的安琪索性随波逐流,对妈妈的怨气也越积越多。

       女儿缺少父爱,自己又很少陪伴她,还要她帮忙照顾老人,现在有什么理由怪她?自责的同时,王晓红犯难了,女儿心高气傲,肯定不愿补课,怎样帮她提高成绩呢?一筹莫展之际,她想到数理化是自己的强项,又想起父亲在世时常提到的孙子兵法:“兵者,诡道也。故能而示之不能……”一个主意随即诞生。

       从这天起,王晓红每天下班回家就抱着高中书本啃。有时,她假装不会做题或故意做错,拿到女儿面前。女儿提出异议,她还一脸不服气。见她“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”,女儿当然要怼她,还拿出理由来证明她的错。殊不知,这恰恰是王晓红想要的结果。

       在生活上,王晓红也尽力“讨好”女儿。一次,她费了半天工夫,特意做了女儿爱吃的、也是外公在世时最拿手的凉拌青椒茄子,遗憾的是,她怎么也做不出那熟悉的味道。带着几分小失望,王晓红默默地等着被女儿“嫌弃”,没想到,女儿竟然大快朵颐。王晓红热泪盈眶,她知道,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女儿的认可。

       渐渐地,随着母女俩相伴时间和互怼次数的增多,女儿的成绩进步显著,跟王晓红的关系越来越“哥们化”,到后来,她干脆直呼王晓红“大姐”。辈分的降低标志着母女关系的拉近啊,王晓红心花怒放。

       然而,有得必有失,为照顾女儿和失明的老母亲,王晓红无法像之前一样全心投入工作。担心自己会影响大家的业绩,她不顾领导的劝阻,主动放弃前景光明的工作岗位,选择调到中建三局总承包公司工作。让她高兴的是,一年后,女儿考上了理想的大学。

       女儿上大学后,因老母亲已病逝,王晓红又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,她好学肯钻,业务素质强,逐渐成长为中建三局女职工建功立业标兵,还以严谨、果敢的工作作风成为同事们的“主心骨”,常年在全国各地奔波,亲自参与重大项目建设。

       2018年,身为项目总包部安装部经理的王晓红,被公司派往安徽省滁州市,建设滁州惠科电子洁净厂房项目。该项目是全球最大的电子洁净厂房,令世界瞩目,为此,王晓红一忙就是9个月,就连女儿的婚期将至,她也分身无术。在她一心挂两头之际,安琪打电话给她:“大姐同志,您老人家就安心工作,别惦记我筹办婚礼的事了,我婆家会帮我的。”王晓红又怜爱又心酸,哪个妈妈不想亲自操办女儿的婚礼?可项目上的领导和工人都很信任自己,自己必须尊重这份信任,只能愧对女儿了。庆幸的是,在她和团队的共同努力下,项目最终顺利完成,她终于在女儿结婚的前一天赶回家,总算没有缺席女儿的婚礼。

       ◇ 鏖战火神山:“铁娘子”瞒着女儿临危请缨 ◇

       安琪的小家和王晓红的家只相隔两个小区,王晓红却很少有时间去看望女儿,宝贝外孙快1岁了,她才见过三次。2020年春节前夕,在加班加点地忙完深圳的一个重点项目之后,王晓红迫不及待地赶回武汉,打算趁过年假期多陪陪女儿和外孙。

       谁知,因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,她刚到家就被告知不要随便出门。无奈之下,她只好忍着思念不去看望女儿和外孙,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家里。

       农历大年三十晚上,王晓红通过公司内部平台的消息了解到,为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,武汉要以最快速度建一所类似北京小汤山的火神山医院,由中建三局牵头建设。想着连日来媒体关于疫情加重的各种报道,王晓红知道,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即将打响,等待着自己的,将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。

       2020年大年初一,接到要去现场安排指导的电话后,王晓红开始在家里进行各种准备工作,一直忙到初二凌晨三点。睡了两个小时后,她开车赶往现场了解情况。见工地上人声鼎沸、机器轰鸣,公司党员突击队队旗在空中迎风招展,公司各管理层级的领导都在现场组织参与施工和管理,王晓红热血沸腾,一般不下班组的她当即决定立刻留在一线,和大家并肩作战。

       加入大家的队伍后,王晓红肩负领导的重托,负责火神山医院的钢结构部分建设。接到任务后,她就发挥自己“狠”“准”“稳”的作风,只花了一天时间,就列出两套完备的钢结构材料计划清单,并连夜谈妥了钢结构制作厂家。

       忙完这些,王晓红看到女儿发来的几条信息。要不要告诉她自己在火神山工地呢?王晓红犹豫了。安琪虽然已为人母,但大多时候,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,仍需要她这位母亲操心。每逢天气变化,她还得提醒女儿及时增减衣服,告诉她如何照顾好外孙。

       安琪还有些任性,在生孩子前,她明明可以休产假,却不和王晓红说一声,就直接辞去不错的地产公司工作。王晓红知道后倍感惋惜,特地跑到她家问原因。谁知女儿扬起头,转过脸,扔给她一句话:“我没听见,没听见你说什么。”明明面对面,自己嗓门也不小,这娃居然说“没听见”!王晓红有苦说不出,只能在心里默念一万遍“亲生的,亲生的”……

       因为这些,加之不想让女儿担心自己,王晓红给女儿回复信息时,只字不提火神山的事。

       第二天,王晓红开始打电话“点将”。考虑到自己的兵大都是“85后”“90后”,并且大家都在利用难得的春节假期陪伴家人,王晓红心里没底,不知这群年轻人能否说服家人,自愿冒着被病毒感染的风险,从全国各地回到武汉。没想到,接到电话后,18名管理人员和196名工人都很给力,还有人主动报了名。感动之余,王晓红立刻联系相关部门开“路条”,安排体检事宜,为大家的回程做好服务。

       开工后,王晓红和这些年轻人都开始了高强度的工作状态。为早一天建成医院,大家都积极主动,自己的活干完了,还帮其他工序的工友,有几个工人一天甚至要工作20个小时。王晓红看在眼里,疼在心上,但疫情猛于虎,为抢工期,大家必须拧成一股绳,她也只能尽力为大家多做点事。工人们都是两班倒,中午也只能休息不到40分钟。为节约时间,大家都是就地找根管道或板材,稍微眯一会儿。怕大家冻着,王晓红坚决要他们到附近有空调的集装箱里休息。为了让大家躺着舒服点儿,她还给他们铺上了被褥。

       1月28日晚,为按质按量地赶在第二天中午12点前,完成一段钢制楼梯和斜坡道,整个团队连续干了一整夜。看到这些和女儿差不多大的孩子们,眼里布满血丝,却没有一个人喊累,王晓红几次落泪,甚至忘了自己也超过30个小时没休息了。

       1月31日中午吃饭时,王晓红才看到女儿上午发来好几条信息:“哎,大姐,你跑火神山去了啊!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?你可得注意安全啊!”“之前,我下载央视视频看火神山建设的直播,是想当‘云监工’;现在,我看直播感觉到很自豪!我也在监工大姐您哦!”“再次强调:安全第一啊,我的亲娘!”……

       原来,公司的微信公众号当天发布了一篇文章,里面介绍了王晓红鏖战火神山的事情,安琪因此才得知妈妈在建设火神山,并嗔怪王晓红瞒着她。

       王晓红乐了,女儿的字里行间都没有怪自己的意思,而是支持自己建设火神山。果不其然,安琪还将那篇文章转发朋友圈了,并发来截图,一大片的点赞和评论,特别是女儿在朋友圈附文:“不得不感叹我母亲的勇敢和坚毅,加油!”“女儿居然表示佩服我……”王晓红暗暗窃喜,眼眶却湿润了。

       打这以后,王晓红每天都会收到女儿发来的多条信息,有时女儿要她注意防护、注意安全,有时问她冷不冷、吃得怎么样……女儿突然变得懂事了,王晓红有些不适应,好几次都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让她感动的是,女儿还主动帮她解决困难。那天,王晓红听说因工地湿漉漉的,工人们的袜子湿了,担心大家脚受凉,她急得满大街帮他们买袜子,可街上大部分百货店和超市都关门了,她找了一天,仍是两手空空。晚上,王晓红急得打电话向亲友们求助。得知情况后,女儿立刻帮她联系了几位热心的熟人。第二天,这些店家开门后,王晓红一看到袜子,不分男女款就买了一大堆,一一分给了工人们后,她才长吁了一口气。

       ◇ 百转慈母心:逆行者都是父母手心里的宝 ◇

       施工期间,场外只有一条通道能进出火神山工地,而每天等待进场的各类物资运输车非常多,有时车辆排队甚至超过两公里。一天凌晨,王晓红团队需要的129吨钢结构施工材料到了,却因要排队无法进入现场。当时,他们急需安装3条用于日后运送病患的重要坡道,每条坡道约50米长,最高处3.4米。

       “每块钢板重达300多公斤,钢梁最轻的也有70多公斤,怎么才能运送到3.4米的高度?我能完成这个任务吗?”王晓红心急如焚。就在此时,一位“90后”说:“车子开不进来,咱们就用人力拉!”在他的带动下,大家都撸起袖子,纷纷走向货车。多么有担当的年轻人啊!王晓红潸然泪下,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。随后,大家劲往一块使,硬是靠肩膀将一块块钢板、钢梁抬到了工地,本文开头时的情景就是其中的一幕。

       工作中,王晓红将大家的安全视为重中之重,她督促大家每天多次量体温,叮嘱大家戴两个口罩且勤更换……防疫防护样样抓。

       为了保证大家的绝对安全,王晓红选择飞溅少一些的气保焊,并亲自站在旁边指挥。只要她在场,大家就像有了“定海神针”一般安心、踏实。一个“90后”小伙还闪着泪光告诉她:“王经理,谢谢您一直在现场指挥我们,只要有您在,我们就有安全感。”王晓红鼻子酸了,掷地有声地说道:“放心吧!我必须冲在前面,既然是我把你们带出来的,就要让你们安全地回到家。”她的话,字字千钧,情深义重,充满责任和关爱,大家都被深深感动,干劲更足了。

       谁知,这番话不知怎么传到了安琪的耳朵里,让女儿又“逆反”了:“我说大姐,您真不要命了吗?”知道女儿关心自己,王晓红笑得合不拢嘴,解释道:“当时没想那么多哦,我是真心疼这帮男孩子们,他们都跟你差不多大,也像你一样,都是爸妈手心里的宝贝。”“爸妈手心里的宝贝”,重复着这几个字,安琪也笑了,笑声中,母女俩的心更近了……

       2020年2月2日,经过全体建设者十天十夜的连续酣战,被誉为奇迹的火神山医院按时交付使用,工人们当天就结了工资回家隔离,王晓红则又投身到一些其他收尾工作中,一直忙到2月11日才休息。

       闲下来后,王晓红一个个地给自己的兵打电话,详细询问是否有人漏结工资,了解每个人在家隔离的情况。有朋友笑她是个操心的命,王晓红却说:“这帮孩子都是我叫来的,都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在武汉干活的逆行者。万一他们有事,我如何心安。我肯定要第一时间关心到每一个人,自己才能睡得踏实。”不论何时,工人们都装在王晓红的心里。

       而王晓红,也在女儿的心里。隔离期间,单位和小区物业都很关心王晓红,帮她购物买菜,提供各种帮助。尽管如此,安琪还是不放心,每天都要打几次电话给她,询问她需要什么,还托人给她买这买那。

       王晓红回家后,母女俩每天都要视频。一次,女儿给王晓红播放外孙洗澡的视频,刚满一岁的小外孙甜甜地冲着她笑,还“咿咿呀呀”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,王晓红的心都萌化了,高兴地发过去一串拥抱和亲吻的表情,还回复:“胖爪爪……好想咬一口。”“别急哈,大姐,等到解封了,我们就可以约啦!”王晓红的心里又一次被甜蜜塞满。

       更让她幸福的是,最近几天,很多亲友们都告诉她,说安琪在他们面前夸妈妈了不起。女儿的婆婆还打电话给她:“亲家母,安琪前段时间很惶恐,直到你安全度过隔离期后,她才放心了,现在是一提你她就笑,光荣得不得了。”王晓红百感交集,自己英勇无畏地参与建设火神山,原本是想为抗击疫情出一份力,没想到女儿竟因此成长,真是一份意外的收获。

       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,王晓红高兴地说:“一般来说,都是父母担心孩子吃不饱穿不暖,但现在我女儿却天天担心我饿,担心我冷,其实我什么也不缺,看来这娃也跟我一样,是个操心的命哦……”说完,王晓红爽朗地笑了,笑声里荡漾着幸福,流淌着温暖,洋溢着母爱……

编辑/涂 筠